【馬世芳/耳朵借我】2018.02.20 張三李四+空中現場

以下文字取自馬世芳Medium專頁 https://medium.com/我是馬世芳/2-20-耳朵借我-張三李四-空中現場-ba1207353879 上次錄訪「張三李四」是一年半之前，2016年七月。當時他們剛剛以首張專輯入圍五項金曲獎，並且拿下當屆「最佳演唱組合」獎。那天四人到齊，在錄音室玩了五首現場，開心過癮極了。 2017年，「張三李四」又以「拆」的MV拿下金曲獎「最佳音樂錄影帶獎」，並入圍不只一個國際影展，風光跨到電影圈去了。不明就裡的人或許以為「張三李四」總算走運了，從此一帆風順，殊不知事實上剛好相反。 這一天來到「耳朵借我」的「張三李四」，也是四人到齊，但只有團長張三（張錫安）是上次見過的，其他團員全部是新面孔。時間逆推回去，上次見過他們之後大概才一個月，「張三李四」原始陣容就撐不下去，宣告解散。原因很簡單：窮。 儘管拿了獎，也補不回投入首張專輯欠下的一屁股債務，無法解決團員生計的基本問題。張三說：有一段時間他窮到被房東趕出門，無家可歸，借住在董事長樂團的錄音室。有幾天他回去得晚，錄音室鎖了門，他只好睡在公園裡。幸虧是晚夏，天氣還不冷。這樣，他也算體驗過「街友」人生了。後來他把這段經驗，寫進了歌，就是新專輯的「一人一半」： 阿母問我 / 最近好嗎 我說很好 / 還在努力中 阿母問我 / 怎麼越來越瘦了 我說沒事 / 只是愛上運動 阿母問我 / 何時才能回家 我說忙碌 / 不是因為車錢不夠 阿母問我 / 要找個老婆 我說我知道 / 但是存款微薄 車子開不起了所以上網把它賣了 房租繳不出了所以把他還給房東了 好幾個夜晚待在公園 街友成了室友街友成了室友…… 玩音樂，何苦把自己搞到這步田地？以張三的音樂才能，料不至於找不到養活自己的差事吧？我倒沒有多問。人生總有不得不為難的時候，幸好那段谷底算是撐過去了。 張三的前輩、也是創作夥伴武雄和他說：生活再難，歌還是要寫。做這一行，「沒有作品，就沒有未來」。他重新招兵買馬，賈其餘勇，邀來幾位技藝高強的新團員：他們個個能寫能編能唱、也都能玩不只一種樂器。金曲獎的加持也讓他們有機會出國巡演，並且有稍微寬裕一點的資源，好好製作「張三李四」的第二張專輯。 於是，聽著這張專輯，我總想到「窮而後工」這句話，這個「窮」不只是物質的匱乏，也有「置之死地而後生」的意思。「張三李四」的第二張專輯，野心比第一張還大，找來了各方好友來助陣，樂風多樣豐富，每首歌都自成一個小天地。他們的歌仍然觸及台灣社會的敏感神經，尤其武雄的詞，時而鋒利時而蒼涼，的是大師手筆。比方「看不見明天」的詞： 看見高樓 / 看不見村莊 看見煙火 /看不見燭光 看見霧霾 /看不見未來 看見自己 /看不見小孩 看見大海 /看不見山川 看見世界 /看不見台灣 但在音樂上，張三李四始終沒有忘記流行音樂的魅力，他們施展渾身解數，畢生所學傾力付出，強碰強又能激發出彼此本來並不知道的潛力，成全了一張質地豐厚、內蘊飽滿的精采作品。 這天他們帶著一把木吉他，手機接上音箱，用「街頭藝人」模式玩了三首歌，很是厲害。能寫出唱出這樣的歌，我以為，台灣應該值得「張三李四」過上更好的日子，更值得被更多人認識才對。 播出曲目： 一二三木頭人 一人一半 尪仔標 無夠撒嬌 張三李四 Live @Alian963: 無夠撒嬌 看不見明天 拆 想厝的時陣 歐吉桑衝了啦 等無此人 愛你我不魯